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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撿來的少年(十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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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撿來的少年(十四)

西山府, 位處西北荒漠以南,以其漫山赤巖地貌著名。

東晉羅含在其《湘中記》中記載道:“其石子如糯蒲,五色鮮明,白沙如霜雪, 赤巖若朝霞。”後此景得名為丹霞地貌。

幾年前, 阿樹隨著哥哥來過西山府。

當時君景逢還問阿樹, 是想看日出還是日落。

阿樹拒絕早起, 果斷選擇了傍晚的日落。

當夜幕初臨, 無盡山脈上, 絢麗紋路繁覆連綿,層次陡峭錯縱。似是上古傳說中女媧補天的七彩石落入人間, 彤雲似火,美景如織。

小小的阿樹一時看呆了。

君景逢適時在一旁誘惑妹妹, 說晨起日出時,更有一番好景色。

但阿樹素來貪睡,常常在被窩中睡到旭日當空,初晨出來覓食的翠鳥都已經回巢,她才會慢騰騰地爬起來。

又怎麽願意起的比太陽還早?

她信誓旦旦地和哥哥說,她這個愛睡懶覺的習慣, 哪怕等以後她老了牙齒抖掉光了,也改不過來。

結果,沒想到的是,此次來西山府,她被迫日日起得比雞還早。有時候遠處鄉間路上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, 她已經在趕路的路上了。

隱約聽到了時隔幾年傳來的啪啪打臉聲。

嗚嗚。

此次西山府之行, 武林各派挑選出門中英才共計二十人, 由謝瑯負責帶隊, 一同前往西山府,查探當地的滅村慘案。。

君景逢和阿樹也跟著一起,但他們二人並不計入二十人之內。

阿樹不知為何對魔教一事十分感興趣,纏了君景逢好久。他才不得不臨近出發前,同謝盟主說了一聲,隨著眾人一同出行。

謝盟主其實一直知道,君景逢和他身後的君家,並不熱衷於摻和江湖武林之事,在正邪兩道之上也鮮少有鮮明的態度。

先前他硬是依仗著十年前收養阿樹的情分,將君景逢拉到武林盟各大家族門派的會場上,甚至親自給他安排了與盟主並列的上座,就是希望能借此將君景逢拉到正道這邊來。

如今君景逢主動提出隨著謝瑯前往西山府,也算是表明了君家的態度,願意站在正道的立場上與魔教對立。

謝盟主和武林諸多門派都松了口氣。

謝盟主在出發前,悄悄囑咐謝瑯,出門在外務必好生照料君晚晚,千萬不能出任何差池。不然他這個做父親的,可是一點也救不了他。畢竟早在五年前,他就已經打不過君景逢了。

一時不知是該感慨後生可畏,還是君氏盡出奇才。

但武藝不敵君景逢這件事,他並沒有和兒子說。

天底下哪個當父親的願意承認,自己打不過一個年歲同自家兒子差不多的少年人呢?

他武林盟主不要面子的嗎?

謝瑯不知道這些內情,但他也認真地承諾,一定會照顧好阿樹。

小時候記憶裏軟乎乎的小團子,如今長大成為嬌俏可愛的少女。那雙秋水般的眼瞳裏凈是天真純澈,笑起來像是漫山遍野春花開盡,舉手投足都不由自主地吸引他的目光。

只可惜,阿樹妹妹身邊總是站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君景逢,謝瑯想靠近她搭話都找不到機會。

五天之後,一行人到了西山府。

西山府臨近荒漠,位處偏遠地帶。

此處氣候幹燥,水土資源匱乏,不利於農耕作物的生長。

長久以來,西山府的經濟貿易發展蕭條,各大門派也鮮少到西山府設立分支。

謝瑯他們去找了謝家在當地設立的分支點,了解關於魔教的情況。

謝家在西山府的分支,是一間不大不小的客棧。掌櫃的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年人,他親自到客棧門口迎接。

眾人進入客棧大堂坐下。

阿樹坐在謝瑯身邊,她留意到,老人右邊袖袍空蕩蕩的。

謝瑯小聲和她解釋:“謝掌櫃曾經是我家一位長老的得力下屬,只是一次任務中不慎痛失右臂,從此不能握劍。長老念在他多年效力,就讓他來西山府當掌櫃的。”

謝掌櫃拿了最近幾起滅村案件發生地點的地圖給他們,以及之前信報中提及的魔教蛇骨鞭,和一些收集到的零碎暗器毒鏢。

老人雖說腰背佝僂,面容滄桑,言談間偶爾流露出的銳利和果決,也隱約透露出幾分年輕時意氣風發、快意江湖的痕跡。

但陳年舊傷和歲月侵蝕,終究是消磨了他的意志。

在同謝瑯交代最近西山府發生的事情時,謝掌櫃愧疚地說:“少爺,老朽慚愧,未能及時發現魔教蹤跡。”

“此蛇骨鞭是一個獵戶到城中當鋪拿來換錢時,才被老朽發現是魔教舊物的。當鋪夥計同老朽說,那個獵戶是前往山上打獵時經過紅土村,本想去討口水喝,卻意外發現全村人全部被屠殺。他怕惹禍上身,沒敢及時去官府報官,而是撿了一些看起來比較貴重的武器,拿到當鋪換了些銀子。”

謝瑯拿起桌上的蛇骨鞭,拿在手中仔細查看。

謝掌櫃又說:“事關魔教,老朽便立即傳信給家主告知此事。這些日子,我又派人去各個村落打探消息。只是酷暑炎熱,村中屍體早已腐化發爛,堆在村寨中,一時之間蚊蠅老鼠極多。

他說著跪下請罪:“客棧裏人手實在不夠,老朽又恐告知官府後打草驚蛇,只能將幾個村落的屍體全部集中燒毀掩埋。”

坐在另一桌的一位少年聽到此處,忍不住蹙眉,脫口而出道:“全部屍體都燒了?”

他是南安醫谷這一代的首席弟子,醫術高超。此次跟來,就是打算查驗屍體,看看能否從屍體上看出蛛絲馬跡。

謝掌櫃長嘆一聲,“今年天氣炎熱,我們發現滅村之事時,屍體看著也已經死了近二十日。距今將近月餘,是真的無法保存了。”

醫谷弟子一時無話可說。

他就算再厲害,也不能從一堆灰裏看出什麽東西。

阿樹冷不防問道:“那個獵戶如今在哪?”

謝掌櫃看向這一行人中唯一一位女性,一眼就看出她毫無內力武功。但她開口問話時,其他人都竟毫無異議,似乎她在這些天之驕子中身份特殊。

他回答道:“老朽已經派人去尋找了。根據當鋪夥計的回憶,這個獵人很眼生,以前也沒有來過西山府的當鋪,一時之間尋找起來有些困難。”

大家臉色都有些冷凝。

線索斷了。

除了再去村落一趟,重新查看案發地,也沒有別的消息來源了。

謝瑯看了阿樹一眼,餘光掃過她身邊的君景逢,見他對此次談話毫無興致,也不好多說什麽。

只是開口對謝掌櫃說:“有勞掌櫃的了。今日天色不早,我們暫且在客棧休息整頓,明日一早再去紅土村查看。”

又是要早早起床的一天。

天光乍亮,君景逢就敲響了阿樹的房門,手上端著洗漱的水。

兄妹倆出門在外時,大部分時間沒有帶著侍女鶯時,都是由君景逢親自伺候阿樹,給她準備洗漱用品,梳發描妝。連鋪床疊被子這些事情,以前也是哥哥來做的。

阿樹及笄後覺得不好意思,才拒絕哥哥事無巨細的照料她。

“咚咚咚。”

君景逢熟知阿樹貪睡的性子,耐心地等在門外,每隔三分之一炷香的時間,就輕輕地敲三下房門。

敲了四五次,終於聽到房內迷迷糊糊的聲音:“哥哥,我醒了……”

阿樹在床上翻來滾去,抱著被子蒙在頭上,過了一會兒,又不情不願地掀開,坐起身來長嘆一口氣。

君景逢這才推門進來,端來溫水給阿樹梳洗。

小姑娘撅著嘴坐在床上,眼睛還沒睜開。滿頭青絲被她揉的亂糟糟的,看著像只在鬧脾氣的貓咪幼崽。

就算身體沒有睡醒,頭腦也在不停告訴阿樹該起床了,強行讓她坐著不能繼續賴床。

嗚嗚,真的好痛苦。

但就算再想躺回柔軟的被窩裏,阿樹也咬著牙,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,汲著繡鞋走到君景逢面前,拉了拉正在她的包裹裏找衣服的哥哥:“我今天想穿男裝。”

君景逢聞言,放下手上的粉裙子,給阿樹拿了套男裝。

他轉身,看到小姑娘站在他背後,臉上還殘餘著紅撲撲的睡痕,閉著眼睛搖頭晃腦,迷迷糊糊地,像是困得分不清東南西北,看著可愛極了。

這次出門,君景逢是真的看到阿樹的決心。

平日裏他千哄萬哄,都無法在早晨將妹妹從被窩裏拉出來。現在每天就是再不情願,也能堅持跟著眾人一同起床。

看來是真的喜歡。

君景逢給阿樹穿衣梳頭後,順帶給她把了個脈。脈象平穩正常,沒有因為連日趕路而身體不適。

他也就徹底歇下讓阿樹放棄追查魔教這件事。

只要不影響她的身體,其他任何事,她開心就好。

“要貼假胡子嗎?”君景逢問妹妹。

阿樹想起上次在謝瑯面前丟臉的事,摸了摸上嘴唇,拒絕道:“不了吧,被風吹掉一半就太尷尬了。”

君景逢最後給阿樹整了整領子,拉著她出門,正好撞上了用完早膳回房間的謝瑯。

謝瑯看見阿樹男裝的扮相,似是也回想起前幾日的趣事,眼中閃過一絲笑意。

他笑著和兄妹倆打了聲招呼,問道:“方才早膳時,我們商量著分開行動,去各個村落和附近山上查找線索。君大哥和阿樹妹妹,你們要不要和在下一起前往紅土村?”

阿樹應道:“好啊,我和瑯哥哥一起去。”

她擡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君景逢,拉著他的袖子,軟綿綿地商量著:“今天大家都分開行動了。哥哥,要不你也和我分成兩路去查找線索吧?”

君景逢一聽,當即要拒絕。

阿樹掐了掐他的手指,堵住他欲脫口而出的話。

她墊腳靠近君景逢的肩頭,小聲地試圖威逼利誘:“你之前說好的,不危險的活動也可以讓我參與。今天查案的事情肯定不危險,如果哥哥實在不放心,可以讓君一遠遠地在暗處跟著我。”

兄妹倆的動作掩藏在君景逢的袖袍裏,對面的謝瑯只看到阿樹纏著哥哥撒嬌,一時有些好笑,跟著開口勸道:“君大哥,今天只是去周邊村子隨便看看,的確不會有什麽危險。在下一定會保護好阿樹妹妹的。”

君景逢冷冷地看著謝瑯,越來越覺得他礙眼,甚至想伸手拔劍。

阿樹眼疾手快摁住他的手,一聲聲甜甜的叫著哥哥,“哥哥,就今天一次好不好?而且我也長大了,該學會自己面對世界了,以後你也不可能每天時時刻刻都跟著我呀。”

君景逢回答的理所當然:“我當然可以一直陪著你。”

阿樹知道哥哥在這件事上十分執著,不欲與他爭辯。只彎著眉眼,露出君景逢最難以抵抗的可愛表情,軟磨硬泡地撒嬌。

君景逢再次退讓,悶悶不樂地說:“只此一次,下不為例。”

▍作者有話說:

君景逢:只此一次,下不為例。

阿樹:風太大,哥哥你說啥?

今天二更!!!快誇我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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